国务院总理李克强1月22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会议的一项重要部署是确定进一步化解钢铁煤炭行业过剩产能的措施，促进企业脱困和产业升级。会议提出，在近几年淘汰落后钢铁产能9000多万吨的基础上，再压减粗钢产能1—1.5亿吨，并较大幅度压缩煤炭产能。这传递出重要的政策信号。
不久前，《人民日报》在刊发权威人士解读供给侧结构改革时，对如何处理产能过剩的问题，有一段精辟的表述：“当务之急是斩钉截铁处置僵尸企业，坚定不移减少过剩产能，让僵尸入土为安，腾出宝贵的实物资源、信贷资源和市场空间”。从中可以看出产能过剩问题的严重性，以及中央对处置产能过剩的“僵尸企业”的紧迫性和坚定决心。
去年底，中国最大的民营钢铁企业沙钢集团成立40周年，我去看望沈文荣先生。他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炼钢，沙钢的年产量从当初的3000吨增加到3000多万吨，同期国内的钢铁产能从两三千万吨猛增到七八亿吨。2012年开始，钢材价格出现跳水，已持续4年之久，行业长期积累的产能严重过剩矛盾到了集中爆发的临界点。记忆犹新的是，2012年6月我来沙钢时，线材是4000元一吨，当年底跌到3600元，而现在的价格几乎是再腰斩。
面对行业严冬，北方一些产能百万吨以下的小型钢铁企业已经停产，2015年钢铁产量已经缩减3000万吨左右，但300万吨以上的中型钢铁企业几乎都还在勉力维持。因早期投资较大，对地方经济规模的“加分权重大”。经济周期向上时，都想“大上钢铁”，而经济下行周期中，地方政策通过财政补贴等方式继续支持企业生产，以至年年亏损的僵尸企业僵而不死，市场难以有效出清。
沈文荣说，“全行业困难的时候，我们几大巨头却做不到像日韩企业那样，抱团取暖，形成紧密一致的协商对话机制，如坐下来协商通过限产来稳定价格。各自为阵，关起门来'拼刺刀’，给人粗捡皮夹子。”从当年的铁矿石谈判就能看到，大难当头各自飞，被人家各个击破。现在还在拼刺刀、吃老本，血流成河，钢材价格已跌到1800元一吨。
“4亿吨的需求对应8—10亿吨的产能。化解过剩产能的唯一办法是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把落后产能的高炉炸掉。否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要高炉还在，经济一回暖，大家都开足马力生产。”苏南另一家大型民营钢铁企业的当家人对我说。现在的过剩本质上还是结构性过剩，主要是初级产品和低端产品的过剩。
前不久，李克强总理说，我们能年产10亿吨钢铁，却连一根好的圆珠笔芯也做不好。一针见血要指出低端制造傻大笨粗生产方式的不可持续。钢铁业只是中国式过剩产能的一个缩影，这一轮经济下行中产能过剩行业普遍日子难过，根子还在于政府和企业没有厘清自己的边界，许多钢铁企业都是地方政府“跑部前进”争取来的。
僵尸企业死而不僵，它长期占用消耗力大量的信贷资金、土地资源，如果没有出清机制，它如怪兽般无止境地消耗公共资源和社会财富，却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过剩产能行业普遍负债率高，绑架政府和银行，需要财政和银行信贷不断输血，宝贵的公共资源被黑洞吞噬，会形成巨大的资产泡沫和金融不稳定因素，在经济下行周期中极有可能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傻大笨粗型的僵尸企业不死，大家打消耗战、阵地战，逆淘汰和负反馈机制使行业内优秀企业难以得到公平的市场环境和足够的市场空间，全行业进入无序无利润状态。因此，调结构、去产能、降亏损必须采取国家层面的行动。
这次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进一步化解钢铁煤炭行业过剩产能的措施，促进企业脱困和产业升级。会议明确提出要按照市场倒逼、企业主体、地方组织、中央支持的原则，以更加严格的安全、环保、质量、能耗等标准，依法依规推动落后产能限期退出，引导企业通过兼并重组、转型转产，严控新增产能。
要严格督查落实国家2013年有关停止备案新增产能钢铁项目的决定。在完善支持政策方面有更加明确的配套方案，设立工业企业结构调整专项奖补资金，按规定对地方化解过剩产能中的人员分流安置给予奖补。
支持金融机构做好呆账核销和抵债资产处置，完善不良资产批量转让政策。支持保险资金等社会资本参与企业并购重组。这体现了用法治和市场化手段，化解过剩产能、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只有以壮士断腕的闯关决心，加快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和调整，让“僵尸企业”入土为安，才能腾出宝贵的实物资源、信贷资源和市场空间来服务经济转型。 |
